原标题:梅香火影:洱源火把记
六月的风掠过苍山十九峰,带着梅子初熟的清香,在洱海源头的水面上荡起涟漪。茈碧湖畔,洁白的花朵在晨露中舒展;西湖湿地,白鹭掠过如镜的水面。这个时节,白族人开始为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忙碌起来。
火把节前夜,漫步在洱源街头。你会感觉到空气中飘着梅子的清香,混合着松木燃烧的烟火气。几个白族老人坐在广场,用粗糙的手指编织着火把上的彩旗。他们的动作很慢,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。不远处,工人们正在广场上竖起巨大的火把架,金属的轰鸣声惊起了栖息在古梅树上的雀鸟。
洱源的火把节,向来是极热闹的。农历六月二十五这一天,县城里便竖起二十多米高的火把,莲花座台,升斗白鹤,彩旗灯笼,排场甚大。来自四面八方的各族男女老少,团团围住那火把,唢呐锣鼓,歌舞欢腾,热闹非凡。孩子们则擎着小火把,互相追逐,撒松香,火光四溅,谓之“火明”示福。火把燃尽,梨果落地,众人争抢,抢得者便是有福之人。这般景象,年复一年,竟成了洱源一景。
关于火把节的起源,洱源县志记载着一个悲壮的故事:六诏时期,南诏王皮逻阁设宴松明楼,烧死五诏之主。邓赕诏主夫人白洁,臂戴铁钏,十指刨灰,寻得夫骨。皮逻阁欲娶之,白洁佯允,百日后率兵死战,终不敌,最终投海明志。这个如洱源山泉般清澈、又如洱海波涛般汹涌的故事,在火光的映照下代代相传。
火把节当天,整个洱源沸腾了。夜幕降临,一声嘹亮的唢呐划破夜空,宣告庆典正式开始。巨大的火把被点燃,冲天的火光将整个洱源照亮。彩旗在热浪中翻飞,宛如振翅欲飞的彩蝶。突然,锣鼓齐鸣,一条金鳞闪烁的长龙自人群中跃出,在火光的映照下腾挪盘旋。白族姑娘们身着绣满山茶花的节日盛装,银饰叮咚,围着火把跳起传统的“霸王鞭”舞蹈。她们轻盈的舞步与游龙的矫健身姿相映成趣,构成一幅流动的民俗画卷。
孩子们举着小火把在人群中穿梭,欢笑声此起彼伏。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,往火把上撒松香。松香遇火即燃,迸发出耀眼的火花,像极了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。这一刻,传统与现代,记忆与遗忘,在火光中交织。
夜深了,火把渐渐熄灭,人群开始散去。空气中飘散着松木的焦香与梅子的清甜,未燃尽的彩旗碎片在夜风中轻轻颤动,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。远处,茈碧湖的水声隐约可闻,这源自苍山的清流终将汇入洱海,就像白洁夫人的传说,从历史深处走来,流向永恒的记忆。
梅香依旧,火把已熄。唯有这洱海源头的水,永远清澈,永远流淌。(李义勇)